他猶豫會兒，吞下後邊的話。

我鼓勵他，“說吧，還有什麽，你到爸媽跟前處壞，說我是高利貸，是壞蛋，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幫兇，對吧？”

他急忙從地上爬起來，“你聽我說，這些話都是他們逼的，我才……”

我拿腳踢開他，算了，真的算了，決定的事就一如既往的辦好了，不然的話就太累，這其間的變數太多啊，今天這樣，明天那樣，你也不知道要怎麽辦好了。

走出來，透透氣，呼吸幾口空氣，似乎周圍有不少看不見的粘稠力量在束縛著。

想不到竟然看見韓土生了，他沒走，剛才跟於雲峰胡扯，跑來跑去的又跑回這裏了，他有種獲勝之後的凱旋而歸的自豪，八字步走過來，笑嘻嘻的吹噓，剛才於雲峰累得跟條狗，也沒追上，還摔個狗啃屎，門牙卡在摩托車車把上，大概是掉了兩顆牙。

想著那個場面，我竟然開心的笑了，一下子輕松不少。

人這種東西真是怪胎，別人都嘲諷他媳婦讓何慶睡，他就笑於雲峰掉牙，我呢，費盡周折替於有江治病，卻看著他親爸摔掉大牙開心舒暢。

韓土生過來還是剛才的事，他一口咬定董歡壞，罪有應得，他建議我快點走，離開水塘村，別在這裏自找麻煩，多餘。

何慶的事有他何三亮爸謀劃，不會有大事，可也不是那麽容易的，得出點血，費點勁。

原因是，夢姐是半點面子都不給何三亮，一步步把何三亮逼到虎身上，讓他再難下來，王海的親媽死了，夢姐一點也不同情，手段更狠了，把王海家的地也弄走了，還有，水塘村好多戶人家的房子地都讓夢姐弄到手。

這事外人不知道，可何三亮清楚。

韓土生也知道，韓土生一直在何慶身邊當條走狗，我和韓土生從董家老房子離開，突然想起這件事，才把韓土生叫到個沒人的地方，反覆的“嚇唬”他，他才肯說的，才把這些告訴給我的。

說真的，我真的嚇一跳，我問韓土生：“你就不擔心出事？”

韓土生心真大，無所謂的樣子，他說：“怕什麽，何慶哥辦事靠譜，再說了，何慶哥是誰，村支書的兒子，拍什麽怕？”

韓土生衣兜裏有什麽東西，他總是拿手攥著，我問他是什麽。

他很謹慎，朝周圍看看，確定沒人，才把一小半露出來，哦，是錢，一捆錢，百元的，韓土生說，這是一萬五千塊錢，是何慶交代韓土生，把這個錢送給孫樂的，因為孫樂也把自己家的地賣給何慶了，無非是掛著水塘村不同人的名頭之下，因為農村的土地和房子是不允許村外人購買，沒有保障。

說是公平買賣，其實是威逼加上利誘。

韓土生說，本來是要送到孫樂那裏的，還沒等送去呢，何慶就被抓走了，這事太突然，他也不知道要怎麽辦好了，送，還是不送？

我說：“送過去，一分鐘也別耽誤。”

“這樣好不啊？何慶哥要是反悔怎麽辦？”

狗屁，他反悔個屁，今天這個事何慶和何三亮是早就安排好的，當著大家的面，報警把何慶抓走，過些日子再走動走動，人放出來，以這種方式告訴村民，何慶是清白的，沒幹過對不起村民的事，都是誤會。

這個小算盤打的真是好，不愧是老狐貍何三亮，把手段玩得滾瓜爛熟。

韓土生雖然沒什麽骨氣，畢竟對我不錯，算是知恩圖報，我還真擔心他讓何三亮父子給算計進去。

何慶只把他當成狗，真要是出什麽事，指定把他給推出去當擋箭牌。既然何慶有交代，那就按照他說的辦好了，至於今後會怎麽樣，只能是見機行事了。

韓土生點頭，說他也是這樣想的，這就送過去。

這裏距離孫樂家不遠，跑幾步就到，就這個時候，從村口開進輛車子，黑色的，不算奢華，顯得很大氣，車子是直奔何三亮家開過去的，車子的窗戶是放下的，能瞧見裏面的人，總共三個人，其中一個人我見過，是那天晚上負責恫嚇董歡的人，這樣說他們是夢姐的人，他們來幹嘛？

韓土生也看出門道了，知道要出事，這就要往何三亮家跑。

我急忙推著他，“去，先把錢送給孫樂，別的事不重要。”

韓土生嗯啊的點頭，他也真的擔心，他竟然問：“你說，村支書如果出事了，要怎麽辦啊？”

我拿手拍在他的脖頸上，打得他一個激靈，憤憤不平的吼，“你幹嘛，瘋啦？”

呵呵，他瘋了才對，老狐貍何三亮怎麽會出事，他把什麽都算計妥當了。

再有，你韓土生是不是癡呆呀，何慶睡你媳婦，你還有心思擔心他們家，替他們著急上火，真是少見的廢物。

我跑去何三亮家，讓韓土生先把錢送過去。

黑色轎車真的是去何三亮家，車上三個人五大三粗的，都出來了。

何三亮應該是知道他們會來，他在自己家的院門等著，還擺了張桌子，幾把椅子，桌子上有茶水茶杯子。

三個人進來，踢著椅子坐下，嘴裏流裏流氣的說：“何三亮吧，大名鼎鼎的，失敬失敬了，怎麽著，這俗話說的好，欠債還錢，我們過來討債，這個不犯法吧，你呢，要麽就幫王海還錢，要麽，就別多管閑事，也一大把年年齡，自求多福啊。”

何三亮爽朗的笑，還給他們三個倒水喝，“這樣，等王海過來的，再聊也不急。”

三個人不屑的哼聲，端著茶水喝，等著王海。

不大一會王海就來了，還有王海的媳婦，還有水塘村的其他人，韓土生也送完錢過來了，人一下子聚一大堆，浩浩蕩蕩的，單瞅這個架勢是要出事的。

不過相信不會的，如果沒把握控制局面，何三亮是不會擺出這個陣勢的。

王海見到這三個人，眼睛當時就紅了，那個意思是想沖上去打，最終也沒敢，他根本打不過他們，只能忍氣吞聲。

王海在殯儀館的時候還跟何三亮較真起來，這會兒，最終是原形畢露，一下子跪在何三亮跟前，哭了。

哭好一會兒，他磕頭往土地上撞，嚷著何三亮要替自己撐腰。

是啊，這是水塘村最後的尊嚴，真要是到了絕境上，最終想到的人肯定是何三亮，而何三亮也往往多會出手相助，何三亮手眼通天，他真能辦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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